2007年3月23日,星期五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五版:副刊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最是人间不了情
谢立明

  人间最难得的是纯情,最甜蜜的是爱情,最珍贵的是友情,最温馨的是亲情,最痛苦的是离情。
  病魔无情地吞没了你对人生的无限眷恋。母亲,随着一缕青烟,你去了天堂。从此,我们阴阳相隔。你走的那天,正好是2005年中秋节。而我们全家因你的离去,永远无法团圆了。去年中秋的晚上,我躺在床上,盯着挂在窗棂上的一轮圆月,看着看着忽然就变成一颗泪滴,溢出了眼眶,永远挂在心灵的天空。
  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孝而亲不在。思绪纷繁,哀思绵绵。
  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时,那一天放学回家,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说,你是否在学校里玩扑克了?我因心虚不敢回答。母亲就告诉我:今天班主任杜老师来家访,说你以前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,现在注意力不集中,期中考试成绩下降了,还怀疑你身体有问题。我就猜到一定是上次去看病时,你喜欢那副小扑克,给你买了以后,你就玩疯了。拿来!你不好好读书,我看你还玩。你气呼呼地一把抓过扑克,就丢进灶膛里烧了,心疼得我直掉眼泪。
  从我懂事起,就看到母亲不停地劳作。父亲一心扑在工作上,家里的一切都由母亲操心。听说爷爷长工出生,家庭清贫,父母结婚时,就租住在邻村的一间旧牛栏里。母亲既要参加生产队劳动,回到家还要养猪。每年家里要养五头猪以外销毛猪有少量分配的尿素换取粮食,补贴家用。由于过度劳累,母亲身体的毛病也渐渐多起来,患上右胆管结石,一发病就疼得大汗淋漓,还被当成胃病治疗了十几年,后来又有痔疮等病。为了这个家,母亲从来不顾自己的身体,总是拼命地干活。因当时物资奇缺,一个人仅几尺布票不够用,晚上她便自己纺棉线织布,为我们做衣服。那时村里还经常开会,有时深更半夜,她这个当书记的还要起来打开广播传达“最高指示”。
  我对母亲为革命工作不顾一切的劲头耿耿于怀。记得我11岁那年,因不明原因发起高烧,母亲请当赤脚医生的堂伯给我打了针、吃了药,就去公社开会了,把我托付给患风湿性关节炎留下后遗症、腿脚手都行动不便的奶奶照看。奶奶因上不了楼梯,就坐在门口看护我。这天下午,我因高烧出现幻觉,嘴里嚷着:有人追来了,我要飞了、飞了……就从楼上跑下来,向池塘边跑去。奶奶见状大声呼救:“快抓住他,快抓住他……”丢掉拐杖想跑去抓我,不料她自己先跌倒在地。幸好前面一个挑水的人,一把拽住了我,我才没有跳进池塘里。母亲开会回家,挨了奶奶一顿骂,这也是我知道的奶奶一生中唯一一次骂母亲。
  我到县城工作后,每次回家母亲总要说:“村里不管哪个人来找你,都要客客气气地招待,吃饭住宿都要安排好,不能有高人一等的脾气,让人家指脊梁骨。能帮人家的尽量帮,实在帮不了的说清楚。”母亲自己也是这样,在村里有口皆碑。几十年前,村里有户人家子女多,有个孩子生了病,没钱看,眼看人已经不行了,母亲二话不说,马上掏出父亲刚给她的那个月工资,安排人雇了拖拉机送去公社卫生院。医生说,再迟半小时就没命了。由于母亲的好人缘,家里建造新房子,全村几乎户户来帮忙。现在,我回到故乡,许多人还讲起母亲过去待人的好处。
  母亲发病是农历2004年的大年二十九日凌晨一时多。我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,惊得我翻身跃起。弟弟在电话里说,母亲可能患脑血栓之类的病,半身不能动了。我忙赶到县人民医院。经医院抢救,母亲的病情暂时得到了稳定。
  正月初九,我在忐忑不安中送母亲去检查核磁共振。医生的鉴定结论是:左脑颅生了恶性肿瘤。这个消息如一声惊雷把我惊呆了。
  为了延长母亲的生命,不让母亲知道真实的病情,就依了母亲在家治疗。
  母亲走的那天是9月18日,刚好是农历中秋节。同类病情,生存期最多只有四个多月。而母亲在亲情呵护下,生存期延长到八个半月,大家都说这是个奇迹。
  母亲走后,我一直想写点东西,寄托全家对母亲的哀思之情,无奈数次动笔,都半途而废。后来,父亲说要给母亲立一块墓碑,才定下心来改写了一副对联:“泪淌江河流满海,嗟叹嚎啕哽咽喉”。